第(2/3)页 “别紧张呀小十七,这药只是嗓子难受些,死不了人。就算服下,你也不会有性命之忧。我只是想知道……” 芸娘纤细的指尖拂过陆瞳发顶,语气带着天真的好奇:“你究竟熬不熬得过去?” 她笑着,抱着银罐离开了草屋。待她走后,陆瞳连滚带爬跑进了屋里,翻箱倒柜,终于找到了两根拳头粗的麻绳。 她知道芸娘从不说谎,每次的“轻描淡写”,最后会是多么“痛苦难当”。她既然用了“熬”字,就说明“自在莺”的痒痛,绝不可能只是一点点。 晚霞一寸寸沉没下去,山头渐渐升起银白的月亮。芸娘没有回来,陆瞳一个人蜷缩在漆黑草屋里,把自己的手臂用麻绳捆在榻前的柱子头。 单手绑死结的办法是小时候陆谦教她的。那时候两兄妹玩闹,比赛谁能将另一个人手上的死结解开。 无论她系得再紧,陆谦总能轻易而举从其中挣脱开来。陆瞳输得多了,干脆更换游戏规则,让大家自己捆自己。 陆谦一面说她霸道,一面陪她胡闹。末了,少年叉腰笑骂:“这游戏普天之下只有你会玩了,谁会没事拿绳子自己绑自己?又不能救命。” 未曾想一语成谶。 月亮升至山头最高处时,自在莺的药效发作了。 咽喉处的痒痛无法用任何一种语言形容,她两只手被自己捆得死紧,无法从绳索的桎梏中挣脱出来。一面庆幸又一面痛恨,屈着的指尖嵌进掌心,妄图以痛苦来抵抗喉间的折磨。 她难受得在地上蜷成一团,绑着的手腕被麻绳勒成紫红,两只眼睛红得充血,最痛苦的时候,想着有人能塞给她一把刀也好,这般难受着,还不如死了痛快。 然而理智又告诉她不能这般想,唯有活下去才有机会下山,爹娘兄姊还在家中等着她,她不能……不能白白死在这里。 于是她咬牙,想着白日里书上写的,断断续续地背。 “宠辱不惊,肝木自宁……动静以敬,心火自定……饮食有节,脾土不泄……调息寡言,肺金自全……怡神寡欲,肾水自足……” 春夜少女读书声,总是风花雪月。 只有烧尽的残烛听到了其中的呜咽与哭腔。 直到第二日,外头隐约有林犬吠叫。她躺在地上,看见大门被人推开一条缝,金色晨阳从门隙处铺天盖地涌来,刺得她一瞬眯起眼睛。 芸娘小心走到她跟前,见她尚有反应,颇为惊奇,捉裙在她身边蹲下,赞许道:“好样的,居然活了下来。” 陆瞳浑身上下已无一丝力气,只在芸娘的瞳孔中看到一个陌生的影子,一个双眼血红、脸色苍白、神情狰狞的疯子。 那简直不像是个活人。 芸娘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被绑缚在床头的双手,像是明白了是怎么回事,须臾,掏出绢帕,轻柔替她拭去额上汗水,对她柔柔一笑。 “小十七,恭喜你,又过了一关。” 喉间似乎还残余着当初的痒意,屋外秋雨霏霏。 陆瞳翻了个身,在黑暗中闭上眼睛,平静地想,真好。 她又过了一关。 …… 第二日雨停了。 杜长卿和阿城刚到医馆门口,就撞见来医馆抓药的胡员外。 老儒一张老脸鼻青脸肿、惨目忍睹,两只乌眼圈格外醒目,嘴角还青了一块。 杜长卿“哎唷”了一声,忙拉着他进了铺子,嘴上念佛道:“哪个杀千刀的把我叔打成这幅模样?如此对待老人,天下间还有没有王法了?真是岂有此理!” 胡员外和去吴家搜家的官差发生争执打架,最后被带走一事西街人都听说了。陆瞳虽知晓情况,却也没料到胡员外伤得居然这般重。 老儒提起此事,不见低落,反而格外得意自豪,一面等着陆瞳给她开方子抓药一面哼哼:“莫要只看老夫挨打,他们那些人也没讨得了好处。可惜长卿当日不在,没看到老夫当时的英姿。” 杜长卿嘴角抽了抽,随口敷衍:“是是是,不过我听宋嫂说,叔你不是被官差带走了吗?什么时候给放出来了?” 当日参与斗殴的一众读书人并百姓都被官差带走了,正因此事犯了众怒,后来吴秀才那篇“山苗与涧松”才会传得满盛京都是。 胡员外摇头晃脑道:“那审刑院抓人的主子立身不正,自顾不暇,估摸着这回摊上事了,哪还顾得上咱们?昨日午后就一并放走了。” 陆瞳正低头写方子,闻言眸光微动:“是么?” “千真万确!” 原来贡院案子一出后,礼部一干人被查办,连带着审刑院也被牵连。详断官范正廉被带走,一开始范家人还试图隐瞒,期望将此事压下,谁知事情却越来越严重,此案事关朝举,天子雷霆之怒下,谁也不敢触霉头替涉案人说话,范正廉的脑袋,未必能保得住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