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:收妖-《画妖师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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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九尾鸦千岁向北飞逃,白猫远远缀在后边,时而穿入石隙,时而隐与树荫下。

    李蝉回头一瞧,祠堂里的神牌被明焰吞没。他一踏足,便高高跃起,跨过六丈之距,落到学塾的屋顶上,身后孤烟直上,群鸦盘旋。

    祠堂正门口,刚逃出来的神咤司校尉仰头遥望火势,只见到一片极淡的蜃气飘过,被西风一吹就散。心有余悸之下,他握紧横刀,带领部下匆匆离开。

    李蝉如兔起鹘落,快逾奔马,虽动作轻盈,每每提纵身形,便在地上留下寸深的脚印。

    他在祠堂北边的山坎上稍作停顿,目光掠过一片竹林,便见到大片田亩与农舍,还有一片高宅深院。这蒋氏祠堂北面,是牛首山脚下,自先朝开川泽之禁后,这片地界就成了巨贾之家的私产。

    李蝉跃下近六丈高的山坎,落到一半,当空一踩,仿佛踩到一根看不见的鱼线,向前弹跃,落到一株高三丈的山青竹巅。麻藤履下滑,擦断数枝竹条,压弯竹身。下一刻,蓄势的山青竹竿弹起,那一袭青衣也穿过微黄竹叶,飞鸟似的落到另一边。

    李蝉便这样穿过竹林,到了田亩的阡陌间,拔足飞奔。经过那高宅深院时,忽听到一阵唱着“落日平林噪晚鸦”的歌声。他脚尖一点,落到一树梧桐傍着的院墙上,朝里边看去。

    宅中掘有一方池塘,满塘芙蕖,碧叶妃花。时值深秋,别处荷花早已凋残,这儿的景象却好似盛夏。若看得仔细,便能发现荷叶掩映的池塘中央,有一座风水镇物,是个石雕的火猕猴。冰凉秋水自镇物底部汲入,喷出后,就成了仲夏膏泽。

    那一池芙蕖,便在这暖水间生长出来。三两名锦?之人在池边设案而作,一旁的婢女用清晨收集的荷露煮酒。案前舞袖蹁跹,歌女正唱着“囊箧消乏”,“米粮增价”等词句,引得院中人长吁短叹。

    青灵县民生凋敝,这边厢琴歌婉转,红药坐在墙头,迟疑道:“灾荒没祸及此处么?”

    “谁知道?”李蝉摇头,朝北边一望。桑槐梧桐间,白猫的踪影一闪而过,他不再耽搁,纵身离开墙头。

    院中饮荷珠酒的锦?人若有所觉,朝东墙一望,只见到几不可查的蜃气与飘落的梧桐叶,目光略一停顿,便毫不在意,继续听曲。

    李蝉过了那高宅深院,登上宅院临傍的牛首山。山腰处有一间因堪舆家说阻了龙脉而被弃置的废亭,亭柱上“树杪玉堂悬”的题诗本就字迹斑驳,此刻字旁又多了一道猫抓的爪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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