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十六:寻书(四)-《画妖师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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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蝉若有所思,看着元栖玄离开,又回身看向大相国寺。

    “善信”与“众生相”隐有相通之处,难道这便是他与元栖玄都到了大相国寺附近的原因?他又拿出那页白纸,灵书无字,这纸上也无字,字该去哪找,与那问答是否有关?这考试又有什么深意?

    他思索了一会,身后传来吱呀一声。门轴转动,接着一句怯生生的呼喊:“喂!那位檀越……”院中受惊的小沙弥从韶朱院后门探出半个脑袋,头上戒疤还很新。

    李蝉闻声回头,拱手道:“打扰法师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小僧还称不得法师……”小沙弥赧然,又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李蝉。

    李蝉笑了笑,问道:“请问法师,这附近的最高处在哪儿?”

    小沙弥被这位修行者一声声法师唤得飘飘然,热切道:“若说最威严的楼殿,当然在大相国寺里边,但檀越若要找最高处……”他抬手,指向东边,“听说那边有座扶风楼,应该再高不过啦。”

    李蝉顺着小沙弥的手指,望见林立的飞楼间的确有一座比其它的更高些,向小沙弥道了声谢,便寻了过去。

    他过了韶朱院,到了大相国寺东门大街,入目尽是饮食男女。北边对着班值军营;东边的年轻男子在给女伴红绦线,边上的女尼在兜售领抹;西侧锢露铺子和铁器店传出叮当声。

    不知从哪传出鸡鸭退毛的松油味儿,给寺里的灯油香烟味道添上了几分腥臊。街上香车玉舆驶过,孩童追逐其后。河渠里有青年男女坐在游船上,把巾帻推得很高,露出额头,唱着无字曲,挽起袖子厮打嬉闹。玉京人好游船,这景致从二月初到夏至都能瞧见。

    李蝉一边打量街上商贩行人,一边寻往那扶风楼,在云桥间上下浮沉几转,总算找到了地方,却见那高楼建在一处私宅中,园门紧闭,似乎无人居住。他犹豫片刻,来到宅邸后方越过那青瓦白墙,只见园中落叶稀疏,虽算不得洁净,也并非久未清扫。

    他径直走向那楼底,一推门,门未锁,楼底的木桌前一名葛衣老者对着盏孤灯,被吓了一跳,起身打量李蝉几眼,又觉得这青年不像歹人,迟疑道:“这位郎君……”

    李蝉不料楼中有人,道了声惭愧,“晚生李澹,想要登高远望,却见门外无人,只好不请自来……”

    “看郎君的模样,也不像歹人。”老者笑了笑,“更何况,这楼里也没什么好偷的。”他说着起身,“既然郎君要登高远望,就上来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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